夫婦

腳本：遊川和彥
主演：田村正和，黑木瞳
圖片取自緯來日本台

沒有結婚的人喜歡《夫婦》，顯然不是對婚姻生活於有心戚戚焉，而從不看日劇的我，只認識《失樂園》裡的黑木瞳，對田村正和也僅止於電視上看過幾次的模糊印象，因此也不是因為喜歡演員而每天想轉開電視。看到《夫婦》完全是意外，在朋友家陪主人看了半集後，便衍生了動人心弦的餘波，一波又一波迴盪著。

那半集讓我訝異的是劇本，夫妻間的對話，說了一大堆，卻什麼也沒說，寫實自然得不著痕跡，又帶有搔癢式的喜感。之後，一集一集看下來，劇本巧妙依舊，將日常生活平實無奇的對話與刻意安排的戲劇張力融合，使情節環環相扣又緊湊流暢，是該劇本的強項。只是劇中仍可看到刻意的戲劇框架，如兒子小順愛上大他十歲的護士有點牽強，先生外遇的對象與兒子的女友成為朋友也太勉強，而任性的女兒從鄉下回來後態度突然成熟也顯得突兀，尤其愈到後幾集愈明顯，彷彿有營造皆大歡喜的趨勢……。

只有在尾聲兩人簽下離婚協議書後，才知道編劇並不打算蒙蔽現實生活慢性滲透的苦。太太在25年的婚姻/家庭生活中，是生活運作的中樞，打掃、煮飯、洗衣、不出門也沒有娛樂，家人的食衣住行、學業、感情、工作都要照顧，但自己過得卻像隱形人，家人不在意她的存在，不聽她的意見，她在不知不覺中也變得古板乏味。當幸福美滿的愛情與親情似乎只是幻象時，離婚彷彿是喚醒自我的出路，感情雖在，決定雖苦，但希望之光彷彿就在彼端，放下一切勇敢追夢吧！末了，離婚一年後的再聚，先生拿出結婚證書，要太太考慮再和他結一次婚，當初他離婚是因為體認到自己愛太太必須讓她自由，如今再度求婚不是為了束縛她，而是希望在她有困難時可以隨時依靠他……。這樣的結局或許最好，空氣中似乎留有一絲遺憾，卻賦予太太山口華立體完整的面貌，離去時的背影說著內心理不清的思緒與考慮。。。。

我聽不懂日文，但對白似乎自然樸實，不需太多思考（只有最後告訴我們愛的真諦的那些長篇段落，編劇的影子才跳了出來，但瑕不掩瑜，這畢竟是劇本，還是得傳達劇中意旨），所以我大多數的注意力都放在飾演夫婦的田村正和與黑木瞳身上，他們兩人對話的節奏非常清晰，喜劇與感情的微妙處也拿捏得透，加上無處不表的肢體動作，將山口夫婦兩個角色詮釋得細膩生動。我不想用「演技」來讚揚歌頌兩人的演出，我想當他們的專業藝術與人生經歷累積到某一點，交會撞擊成一個作品時，或許就能比擬他們在《夫婦》中發出的璀璨光芒。

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是太太發飆當晚，氣得躲在被窩裡不說話，先生先是碰了她一次，太太沒有反應，他煩悶無措地又磨蹭了一番，後來他想走出房門，卻又改變心意，折返回來碰了太太第二次，太太仍沒有回應後，他才出門。這一段，我回味了良久，似乎夫妻間的關係在極度熟悉與驟然凍結之間，原來是由無盡的陌生與滿腹的哀怨所填充漲滿了，這種微妙複雜的情緒，透過田村正和與黑木瞳沒有語言的詮釋，達到了完美的平衡。是一段教人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段落。

我細想自己為什麼喜歡這齣日劇——不就是看任何演出的最高境界嗎？一個讓人融入又為之動容的文本，可以不用在乎演員表現的精湛演員。而且，誰能夠想像，這麼好看的節目，主題竟然是夫婦？就像無色無味的白開水，喝下去之後卻有說不盡的餘味。